我的初次辩护（1 / 7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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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当时已经毕业了好一阵子了，跟着师父大小案子也跑了不少，自诩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，但在看完档案之后，还是陷入了一阵恍神。

　　照片上的小女生长着一张圆脸，双颊却过分消瘦，以至于都有些凹进去了。

她的长相也很平凡，能看的出来在拍照时很不自在，眼神闪躲，肩膀微微内扣，和大街上四处可见的同年纪女孩没有任何分别，任谁都想不到，她居然会是一个杀人犯。

　　十九岁……

　　我家里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堂妹，还在念大学。

　　我心里涌上一股不知道该怎么言说的情绪，心酸偏多一些，还有一部分的同情，和一点几不可闻的庆幸。

　　我当即整理好自己的心情，决定去面见一下我的这位当事人。

　　2

　　我在看守所里熟练的完成了预约登记等一系列准备，坐在接待室里，等狱警把我的当事人带来。

　　趁着这个时间空隙，我抓紧又看了两眼档案资料。

　　陈小芬，女，论周岁算的话还有四个月才满十九岁，来自这座城市所属县内的一个小村庄。

　　据她的邻居说，有一天晚上他们家传来非常激烈的争吵声——

　　这很常见，村子里的人都知道，他们家一直是三天小吵五天大吵，严重的时候会看到中年男人举着斧头追着中年女人满村子的跑，常常被村民拦下来。

　　这是陈小芬的婆婆和公公。

　　只是邻居没想到，有一天晚上，真的看见满脸是血的陈小芬公公满脸惊恐地来敲自己的门。

　　“杀人了！杀人了！”

　　他人已经被吓傻，不等邻居把门完全打开，便立刻躲避似地从门缝里钻进去，嘴里大声叫嚷：

　　“杀人了——杀人了——儿媳妇杀人了——”

　　他这一嗓子嚎醒了半个村，家家户户点灯出来看热闹，又被一身血的陈小芬公公吓得后退三步。

　　胆儿大的青壮年打开了陈小芬公婆家的大门，发现陈小芬的丈夫和婆婆的尸体都躺在正屋中央，陈小芬披头散发的坐在一旁，手上还握着滴血的菜刀，神情呆滞。

　　听见声响，她缓缓抬头，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，没有任何的情绪，恍若鬼眼。

　　“师父。”我嫌弃道：“你做律师真是屈才了，怎么不去写小说？”

　　陈小芬那日拒绝了和我的面见，托狱警带话给我，说麻烦我了，叫我不要为她费心，杀人偿命是应当的，她等着法院的裁决。

　　我坚持等了两个小时，还是没等到人，只能丧气地回到律所，找我师父探讨案情。

　　“年轻人，着急上火做什么。”我师父明明年纪不大，却总爱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。

　　他编完鬼故事，喝了口茶，指责我一句：“你来找我有什么用？这件案子档案上写得还不够明白吗？人证物证俱在，几乎是就地逮捕，连陈小芬本人对自己的作案过程都供认不讳，事实早就板上钉钉了，开庭都等于是个流程而已。”

　　我觉得不对，摇摇头：“肯定不会这么简单……”

“然后呢”

师父打断我，朝我一摊手：“证据呢？别拿你的臆想说事，更别拿你的直觉说事，先给出强有力的证据，证明这起案件有翻案的可能，再来和我说‘不简单’。

小盛啊，你不要胡来，我专门找了个清晰明了的案子给你，就是为了你能顺利通过实习考核的，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思才从别人手上抢来的吗？你都不需要费心思，按章办事，结束了开开心心转正不好吗？”

　　我那个犟脾气上来了，当场拉门离开。

　　好，证据，不就是证据，我肯定能给他找出来。

　　3

　　驱车两个小时后，我终于到了案发现场。

　　凶杀案的阴霾还没有散去，路过的每个人都带着一副沉重的表情。

　　我按照地址找到陈小芬的公公家，花圈和白布的陈设还没来得及撤下，有个身形消瘦的男人蹲在门口抽烟，面色阴沉。

　　我随手拉了一个村民，装作附近景区走错的游客，好奇地打探这一家是怎么回事。

　　“哎呦！别提了——”

　　村民大嫂一撇手，用看不出来是痛惜还是看热闹一样的表情和我说：“可怜死了……这一家，前段时间媳妇突然发疯，把除了老公公以外的家里人都杀了，也只有老公公，他跑得快躲过一劫……啧……可怜哟，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，啥都没了，啥都不剩了。”

　　我佯装惊讶：“啊？怎么回事啊？多大仇多大怨，能把自己老公杀了？”

　　村民大嫂叹气：“哎，谁知道呢？我估计还是被打急了吧……这家人啊，你别怪我说话歹毒，老的打老婆，小的也打老婆，打得可狠……不过那小媳妇儿，不是我在背后乱说话，也不是什么好人……”

　　家暴。

　　我在心里有了一点揣测。

　　如果是因为受不了家暴，或是在家暴的进行中被迫反击以至于误杀了人，是可以从故意伤害罪往防卫过当那块儿走一走的，会有很大一段减刑空间，不一定是死刑。

　　我谢过村民大嫂，回到车里。

　　陈小芬没有什么法律常识，她认为自己杀了人，一定会被判死刑，所以不愿意挣扎了，也不想说太多很正常。

　　只是……

　　我找出档案，翻开查看。

　　在陈小芬的杀人动机一栏写着“因家庭琐事发生口角”。

　　我想不通，家暴这个明显更充分更重要的杀人动机，为什么会在档案里一句不提？

　　4

　　我又想了几天，这个疑问始终环绕在我的心头挥散不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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