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（1 / 1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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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.

再次清醒时已是晚上，我揉了揉酸涩的眼，指尖一片湿润。

大雪夜总是格外安静，静谧得像是那时在楼梯间里，许慈竣捂住我的嘴，轻轻将我带进楼梯间的暗影里，躲避那些总是找我麻烦的人。

我的头刚好抵住他的下颌。

黑暗将我们的身影裹挟，暗影交融，不分彼此。

“嘘——”

他示意我噤声，微微探头看向那些人，我没敢和他说，他不懂自己有多优秀，只是走在校园里，不论是谁，目光都会被他吸引。

他对我好，只会让那些人对我更过分。

但，他们对我越过分，许慈竣便会对我越好。

我垂眸，想着回宿舍后又会少些什么东西。

报道的那一天是我自己一个人来的，身上还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，校服已经洗褪了色，袖口和衣摆都短了一截。

我一进门就看见另外三个室友齐刷刷望了过来。

“人啊，这穷酸气是掩盖不住的。”忘了是谁最先说的这句话。

穷，在他们眼里，便是原罪。

她们走在路上会指着有些车上的饮料瓶对我说：“你要不要也整一个？哦对，我忘了，你买不起。没关系，我们都是同学，我可以给你买，这样你就能出去卖了哈哈哈。”

同班同学也慢慢知道了我的情况，解剖课上，他们会拿我开玩笑：“要不你也去整个遗体捐献吧，别浪费资源了，一个穷鬼，不捐尸体以后都没人给你收尸吧！”

我视若无睹，直到学院发奖学金那天下午。

他们推搡着我，逼我放弃名额，我一咬牙，钻进了学校人工湖旁边的小树林里。

“她想抄近路去找导员！”

“抓住她！”

“妈的，就是个穷鬼还敢抢我们的名额！”

但有几个男生跑得太快，一把薅住了我的头发，我被他们推在地上，雨后地面泥泞，鼻腔里尽是湿漉漉的泥土味，混着股腥气。

寝室长上来就给了我一耳光，转头对身后的男生说：“你不是看上她了？她敬酒不吃吃罚酒，就说她不检点，不配拿奖学金不就完了？”

我扯了扯嘴角，冷眼看着他们。不论何时，好像造谣都只要一张嘴和一点恶意，便能轻易扰乱一个人的生活。

那个男生恶狠狠瞪着我：“呸，我和你表白那是看得起你，还不识好歹，敢拒绝我？”

他蹲在我面前，拉着我的头发，看着我沾满泥土的脸，阴测测笑起来：“我还嫌脏呢！”

众人讥笑起来，我紧咬着唇，也是这时，许慈竣来了。

他后来告诉我，他总是这个时间来湖边写生。

他厉声呵斥：“你们在做什么？我现在立刻就去告诉辅导员，别说没有奖学金，落下几个处分也是有可能的！”

女生见了许慈竣，立刻向后退了几步，有人小声嘟囔着：“真倒霉，怎么这时候被他撞见了……”

男生则恶狠狠瞪了他一眼，留下一句：“娘娘腔和穷酸女，绝配！”

众人一哄而散，我腿一软，跌坐在地上，许慈竣犹豫了一下，向我伸出手：“能站起来么？”

我试着站起来，又踉跄着差点摔倒，冷不防地跌进了盛满清幽的怀抱里。

许慈竣的身上有一股极为清冽的木质香，混着些许焚香，让人想起骤雨初停的夏夜，深垂夜幕中遥遥坠着几点星子，若隐似无地闪烁着，像他这个人一样，好似遥不可及。明媚，又脆弱。

后来我就经常拿着小马扎跑到许慈竣写生的湖边。

沉默在我们两人间蔓延，我背我的考试资料，他完成自己的写生作业。只是偶尔，我能感受到那道克制的、带着些许探寻的目光深深浅浅地望过来。

我不懂画，不懂艺术，只是单纯觉得那样漂亮的手指画出的画一定是最完美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