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6 节 何日清欢（3 / 1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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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，眼角还坠下几滴泪。

娘没有哭。

只是抱着我，整宿睡不着，青丝很快生白发。

朝廷判决下来的第二天，娘瞪大眼，将囚服扯开，转过身来时，手心向上，一颗毒药。

递给我。

「娘，我想再听你唱遍，儿时哄我入睡的歌谣。」

我躺在她怀里，小声撒娇。

她就开始唱：

「天黑了呀，月亮出来了，谁家小姑娘，还在船头采莲蓬——」

调子很简单。

她的嘴张开。

我拿起一梦引，那个据说，让人在梦中死去的毒药，黄粱一枕。轻轻地、很快地、扔进她嘴里。

……

娘睡着了。

我抱着她，抚过她的发，那上面沾满了血。温柔地，把草碎尘杆摘下来，怕吵醒她。跟着她的调子，接下去唱：

「天黑了呀，月亮出来了，采莲蓬的小姑娘，快快归家哟——」

娘。

做个好梦吧。

我不能被流放。

这就是阿爹，誓死要报效的朝堂。颠倒黑白，凭什么，什么都没做的我们，要抄家灭族；而做尽恶事的堂姐，却居高临下，富贵荣华。

天不沉冤，我来沉。

这样的结果，我不认。

我仰头，深红的狱墙，高高的天窗。明天，我将走出这个门，但不是去西北大营。

嘴里吹出轻缓的小调。

我咽下喉腔的血，乌泱泱的鼠群涌进来。

弯腰，伸手。

一只最大的老鼠爬上我掌心，通红的眼，发白的须。

我摸上它的头，借助它的视线，看到了三十里狱廊外：黑黝黝的深处，一间牢房。

布局齐整，宽敞舒适。床上不是稻草，是棉布，还有方书桌，男人俯身在上，持笔写着什么。面容俊秀，只是腿一瘸一拐，受过刑仗……

就是他。

有齐刷刷的脚步声传来。

鼠群隐退。

我把掌心合上。

面前站着的是诏狱的守兵，领头的红布靴，袖口处隐隐的一个「李」字。相国的人，他皱着眉：

「喂，小丫头，把你娘叫起来，该行刑了。」

我回过神来。

细声细气，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他看：「阿叔，我娘死了。」

领头人被吓了一跳，愣在原地。

反应过来后，上前几步，把我娘的尸体扯过来，手探在她的鼻息下。

「搞什么，这个贱人。」

他脸色阴沉：「敢坏我的差事。」

我摔倒在地，手腕被擦伤，流出洇洇的血。向他招手：「阿叔，我娘死前，留下句话，你靠近些，我说给你听。」

他果然近前。

却不知从何蹿出一只老鼠，张口咬在他的喉咙处。他疼得大叫，倒地打滚。

身后铁桶般的守兵，也被鼠群冲乱。

我被吓到。

瑟缩在墙角里，把头埋在膝弯处，身体不停颤抖。

领头的喊：

「外面都是死人不成？快进来，叫太医啊！要是我有个好歹，我不会放过你们的。我族叔可是相国，你们敢……」

我垂下眼，眸中尽然冰冷。

来不了了。

这牢中，今夜，鼠蚁成群。

没有人知道。

我自幼便能倾听动物的声音。细细嘈嘈，实在吵人。经年难以入睡，父母堂姐只当我平庸娇惯，也不曾指着我身负大业。

范围又只有方圆半里。

十六岁之前，这能力相当鸡肋。可娘死后，我唱歌，流出了血，范围在扩大，血越多，覆盖的界就越广。

真好。

能吐的血吐尽。站起身时，已是半刻钟后。

身形有些踉跄，很疼，可我只想笑，进来的狱卒躺了一地，我走到那个领头人身前，抽出他的刀，补在他的心脏。

两只老鼠为我引路。

我像它们一样。从此要活在阴沟，见不得光，心里遍满仇恨的荆棘，日日夜夜，非得堂姐全身的血浇灌，才能缓解。

「你是父皇派来的人？担心外面有鼠瘟，所以来放我出去？我就知道，父皇他，他没有忘记我……」

一盏烛光。

映出了面前人如玉俊秀的脸。

废太子。

我早知他温润，因政见与陛下多有争执，各抒己见。却无自保之力，被儒书孝道洗过一遍脑子，不大好用。

连被废也不知抵抗。

皇后用凤印，矫诏，调集宫中禁军，要带他造反，助他登基。却被拒，我指尖停着一只白鸽，透过它血红的眼，看见了三年前的那幕。

通天大雨。

太子闭着眼，容色仓皇。

他身后，是个着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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