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78 节 二十三年（1 / 10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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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踪二十三年的父亲竟然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。

我并没有激动地上前拥抱他，而是转头不让他看到我脸上滑落的泪珠。

我试图逃脱这二十三年来我因为他而遭遇的一切歧视和欺辱。

因为我的父亲李志兵在二十三年前强奸并杀害了一个十九岁的少女。

父亲失踪那天是 1993 年的 1 月 9 日，农历腊月十七，母亲和奶奶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忙碌。

父亲是附近一家铝厂的工人，前不久为了救一个小孩，在铝厂的机器上失去了四根手指。

在我的记忆里，父亲一直是一个极度沉默寡言的人，有时候甚至一天也不说一句话。

出门的时候他总是急匆匆带上他的那一副皮质手套，然后大跨步出门，走时还不忘扭过头看我一眼。

1 月 9 号那天，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雪，整个街道里除了白色再看不到其他任何颜色。

母亲因为父亲被报纸报道并且被厂里评为标兵的事情格外高兴，父亲出门的时候，母亲还特意叮嘱他穿厚一些，又打趣说只怕回来的时候是个雪人了，父亲是不会回应的，只有奶奶笑着说那母亲又得忙活着为父亲扫雪了。

铝厂是晚上五点下班，父亲即使有事耽搁，也会在六点之前回家，可那天母亲做好饭等到七点多，父亲也没有回家。

奶奶将饭菜热上，冲着母亲说道：「你快去看看吧，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耽误了。」

母亲穿好衣柜里唯一的一件大衣，那件红色的皮草大衣，是结婚的时候外公外婆买给母亲的嫁妆。

我坐在桌子旁边喊道：「我饿，我饿。」

妈妈温声安慰我：「霞霞乖，等爸爸回来了咱们再吃饭。」转头又朝着奶奶嘱咐道，「妈，要是我和志兵回来太晚，你和霞霞先吃饭。」

嘱咐完她就冒着风雪走出了门。

大概九点多的时候，奶奶看父亲和母亲还不回来，就取出饭菜让我先吃，然后穿上衣服出了门。

那时的我还不懂得大人焦躁的心情，只是有些害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。

可是父亲自那天起再没有回过家，倒是警察开始时不时上门来，周围的小朋友也不再和我玩耍，有时候甚至朝我扔小石头，朝着我大声喊：「你爹是个强奸犯，你是强奸犯的女儿。」

我问母亲发生了什么，母亲流着泪不回答，我又跑去问奶奶什么是强奸犯，奶奶只是抱着我哭：「霞霞，你爸爸不是强奸犯。」

九岁那年，我第一次知道了强奸犯这个词，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父亲。

母亲和奶奶带着我去警察局门口一坐就是一整天，求警察赶快找到父亲。

警察局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警察，每次看见我都会给我一颗糖，然后耐心地跟母亲和奶奶解释：「根据我们掌握的现有线索以及目击证人的指控，强奸杀害张晓梅的嫌疑人很可能就是李志兵，而且他犯案之后，应该是逃窜到了其他省市，我们已经通知附近省市单位帮忙追踪，如果你们有什么线索，我希望你们能够为受害者想一想，不要包庇他。」

母亲听了这番话当场瘫倒在地上，奶奶则是绝望地抓住女警察的胳膊死死不愿意放开。

奶奶自此生了很重的病，住了半个月医院之后，因为家中无力负担只能接到家里。

她神志已经有些不太清楚，躺在那张窄床上反反复复地念叨：「我家志兵回来了吗？我家志兵不是杀人犯啊……」

受害者的父母时不时找上门来哭诉，铝厂的厂长也要求我们尽快搬走。

不过四个月，奶奶就在那张窄床上咽了气，死之前她清醒了片刻，冲着母亲嘱咐道：「志兵要是不回来，你就把霞霞带大，志兵要是回来，你千万，千万别把他的消息告诉警察，他们……他们会要了他的命的。」

说完这句话，她就瞪大眼睛离开了。

她死的时候瘦得只剩一把骨头，亲戚们抱起她放进棺材的时候连连叹气，说她真是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。

外婆在墙角对着忙里忙外的母亲低声说：「死了好，死了好啊，这样你改嫁也轻松些。」

因为外婆说的这句话，我一直不太喜欢她，哪怕上初中的时候在她家住了一段时间，我俩的关系也一直很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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