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5 节 最是长安（2 / 7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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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踹开大门的声音，一瞬间紧张到了极致。

「屋内没有人。」

「继续搜查下一家，将所有人都赶出来！」

听见他们匆匆离去，我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。

透过墙角轻微的缝隙，我打量着甬道上的情况。

外面无数官兵举着火把，将整个巷道照得通亮，周围的百姓被人像是赶猪狗似的，被从家里赶出，围在一起。

而离他们不远处，是身着一袭龙袍的皇帝。

「贵妃私逃出宫，有人看见是躲进了这条巷道，若能提供下落，必定不会为难大家。但若提供不了贵妃的去向……」

为首的人连哄带威胁地让众人说出贵妃的下落。

但这里的人，大多都是贫困之辈，有的人这一辈子连大人物都没见过一面，更何况是皇帝的宠妃。

既不认识，何谈提供下落？

现场一片静默。

皇帝等得耐心耗尽。

「以半盏茶时间为例，贵妃不出现，便一直杀，直到贵妃现身，或者杀尽为止。」

「思思，我知道你听得到，若想要这群人活命，乖乖回到我身边，我不追究你私逃出宫的罪过。」

这，便是我们的皇帝。

好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帝。

随着半盏茶的时间过去，领头的侍卫抽出长刀，像砍瓜果一样，轻易劈开了老汉的头颅。

我认得他，街角卖馄饨的老张。

我紧紧地捂住嘴，不让自己尖叫出声。

接着是一个又一个，直到：「够了！够了！我说，我都说，是我帮贵妃藏起来的。她在那间空院的地窖里……」

一个熟悉又崩溃的声音响起。

程言泣不成声，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座空院。

皇帝示意侍卫进去搜查，果不其然，在地窖里找出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。

她嘴里一边叫嚷着让人放开她，一边骂着程言背信弃义，自己信错了人。

丝毫没有顾及半分，因她而亡的无辜之人。

皇帝最后还是下令将其他人放了，但程言一家，因为程言私藏贵妃一事触怒龙颜，被下令处死。

贵妃却未曾求情。

甚至当街和皇帝拌起了嘴，直到皇帝将她扛起回宫，她的嘴里还在喋喋不休。

皇帝的脸色虽然还是不好，但时不时回应两句。

可笑，数条人命在前，他们还有心情打情骂俏。

简直荒唐。

这一刻，逃过一劫的人喜极而泣，失去亲朋的人痛哭流涕。

良久后，众人才抹去眼泪，该给自家人收尸的收尸，该回家睡觉的回家。

唯独程言一家孤零零地躺在巷口。

也对，若无程言私藏贵妃在先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枉死。

他们恨，不理会，也在情理之中。

程言和他母亲对我虽冷漠，但福伯对我却很好。

我早年丧母，我爹去世时，我才十岁，家中无人帮衬，是福伯帮忙处理的后事，日常里对我又多有救济。

后来我能卖花养活自己后，就谢绝了福伯的好意，并把攒下的钱还给了福伯。

钱款虽清，但人情难还。

如今程家遇难，我自是不能不管他们的身后事。

趁着月色，我将三人的尸身搬到了推车上，却发现程言还有一口气在。

我不敢声张，忙将人推回了屋内。

好在平日里，因贫困的原因，有时看不起病，吃不起药，我自己在郊外采了很多草药，功效大概都能清楚。

靠着这点草药，程言的命算是吊住了，至于能不能活下来，就看他自己了。

我将福伯夫妇下葬后，又在旁边给程言立了座衣冠冢。

当时皇帝下令，处死程家上下，程言现在就是个死人，为了避免未知的麻烦，他的坟也该有的。

也是程言命大，光靠我这半吊子的医术和草药，竟真的将人救活了。

只是从那天起，他就愈发沉默寡言了。

我才不关心他到底在想什么，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挣钱。

现在家里面是两个人，加上他是病人，日常开销也要加倍。

冬天卖不了花，就得找一些别的活计。

好在我针线活不错，被临街小布店的管事娘子看上了，她出布料，我绣样式。

每十日交付一批手帕，维持开销的同时，还能攒下几个铜板。

程言也逐渐振作起来，倒不似原先那般冷淡。

或是经历了生死，有些东西在悄无声息地改变。

君子远庖厨，这句话现在就完全不适用在程言身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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